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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酒

2008-02-19 来源:安康农批网作者:明日挤得下字体:【大中小】浏览:41次评论:0条

父亲和酒
马卫

父亲嗜酒，好像与生俱来，就是在文革中“农业学大寨”的岁月，酒成了奢侈品，农村只有过年才每人供应二两，还有个附加条件，就是每家必须给大队代销店卖多少鸡蛋。但就是那样，父亲照样要喝酒，没有办法，只好在黑市里去买。当然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卖的人冒着风险，用自己的粮食悄悄酿的白酒，一旦暴露，没收物资算轻松的，怕的是把人带到公社办学习班，或是交给派出所。
20世纪70年代中期，能用红苕酿酒了，父亲才能每天劳累后喝上酒。以前最多一周能喝上一次，每次最多二两。当然父亲过不了酒瘾，心里就不那么快乐。因为父亲做的活是全生产队最重要的活，是全生产队犁田的把式，其他人只是跟着他学。犁田是力气活，冬寒夏热，没有人愿意。但父亲一犁就是几十年，从没有怨言。
那时我小，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喝酒。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酒主要抵御寒冷，能舒筋活血。我大学毕业后，拿到的第一个月工资，回家给父亲买了一瓶好酒———剑南春，那时才几块钱，但它是有名的八大名酒之一。父亲接过酒，高兴得不得了，但他并没有喝，而是依然喝烧酒。那瓶酒直到2006年父亲去世仍然在。哥说，每年过年，亲戚来了，父亲都会把那瓶酒拿出来，给客人参观。
有一回，有个从俄罗斯回来的文友，硬要给我送点特产———5瓶伏特加。他知道我喝酒，常在酒后发点奇谈怪论。我送父亲两瓶，父开了一瓶喝，结果吐了一地，他说这酒根本没有我们本地的阳春大曲好喝。我说这一瓶伏特加，能买100瓶阳春时，父亲傻眼了，开始他不相信，后来他说他吐了一口，值好多钱呢。
35岁那年，我得了胆管炎，医生给我说绝对不能喝酒，再喝就只有到天堂去喝了。医生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但父亲到我这儿，我不陪他喝点，无论如何也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怎么办呢？还是妻聪明，她每次倒酒，总能掉包让我喝上矿泉水。因为父亲眼花了，精力不集中，也发现不了她的把戏。我陪父亲一喝多年，直到他说要回老家，把生命的最后时光留给故土。
我一直心中有愧，没有陪父亲好好喝酒。
父亲去世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我回到故乡，团年时倒酒，父亲居然给我倒的是矿泉水。
我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其实父亲早知道我不能喝酒，知道我在用矿泉水陪他。但他没有说破，不仅是给我面子，而是用他深深的父爱，关心着我这个40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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