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练梅

早晨，朝霞灿烂，微风轻拂，送来阵阵鸟语稻花香。

杨鱼嫂利索地把网鱼的工具收拾好后，在池塘的那棵大榕树下坐下来歇脚。她做梦都没想到财神爷这么快就会驾到自己的家中来。当初在儿子的鼓动下承包了村前那个闲置的鱼塘，撒下了对虾、罗非鱼、鳜鱼、淡水白鲳、白鲫等市面上热销的鱼苗，没想到鱼肥虾美，大获丰收。加上国家一系列惠民政策，取消了多项农业税，直赚得她眉开眼笑。这不，今天一大早，又打捞上来300多斤鱼虾，儿、媳正兴冲冲开着小四轮进城去交鱼了呢。杨鱼嫂伸展着劳累的手脚，美滋滋地笑了。

她的身边，是一棵见证了村子整个变迁的百年老榕。浓密的树叶层层叠叠的，宛如一把挡雨遮阳的巨型绿伞。杨鱼嫂靠坐在榕树下，心里盘算着今年底该购置的家私和电器，感到如同树上的鸟儿一样惬意。她甚至还脸红耳热的闪过一个念头：赶上这么好的日子，是不是该找个伴享受享受？

突然，身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是养鸭专业户，人称“鸭王”的根叔。就像被人窥见了内心的秘密似的，杨鱼嫂顿时红了脸。

“收获不错吧？”根叔倒是大大咧咧地在她和身边坐了下来，笑嘻嘻地和她打趣，“你的气色不错哩，像十八的姑娘一枝花……”

“没正经。”杨鱼嫂沉下脸来，但她并不讨厌这个半老头子。当年他那移情别恋的老婆和他离婚时，他非但没有大打出手，反而还送了一笔钱给老婆作为嫁妆，此举让村里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大妹子，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么？”根叔一脸认真地问。

“没有。”杨鱼嫂的心怦怦怦直跳。

“没有就好。”根叔欣喜地说，“跟你商量个事，咱俩搞个鱼鸭结合怎样？”

“鱼鸭结合？”杨鱼嫂只听说过城乡结合，却没听过“鱼鸭结合”这个新名词，当下饶有兴趣地问，“你倒是说来听听。”

“就是水下养鱼，水面养鸭，你家的鱼塘为我家的鸭子提供一个游泳、戏水的地方，我家的鸭子为你家的鱼儿提供氧气和饲料……”

“听起来不错嘛，” 杨鱼嫂故意慢吞吞地拉长腔调，“不过我已在鱼塘旁边养了几头猪，也不缺肥料嘛……”

“那么大的鱼塘，怎么够呢？” 根叔颇为着急地说，“这是近年来推广的一种生态养殖模式呢。怎么样？干不干？”
“好啊。”杨鱼嫂说完自觉有点迫不及待的失态，脸一红，便又说，“那我回去和儿媳们商量一下吧。”

“大妹子，你真能干！”根叔由衷地赞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不简单哪！和你过日子就是有奔头……”

“尽扯谈！”杨鱼嫂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赶上新时代，托了富民政策的福。”说完径自走了。

“等你好消息哦——”只听得根叔在她身后大声嚷。

儿、媳两个是有知识、思想解放的新型农民。杨鱼嫂回去把根叔的“鱼鸭结合”一说，当即就同意了。

不久，根叔在鱼塘的附近搭起了几个简易的鸭棚，把那上千只鸭子往池塘里一赶，“鱼鸭结合”生态养殖便正式开始了。杨鱼嫂似乎变得更忙，和根叔的接触也多了起来，但她却绝口不提感情的事。倒是快人快语的媳妇忍不住了。
“你和根叔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杨鱼嫂按住怦然而跳的心，却装聋作哑。

“你呀，就别卖关子了，”媳妇笑嘻嘻地说，“根叔要不是对你有意思，那个‘鱼鸭结合’用得着找你商量，直接和我们年轻人说不就得了。”

“那……你们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杨鱼嫂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因为她心里很顾忌：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再婚会不会落个“为老不尊”的笑柄！

“我们倒是巴不得您老人家给我们找个爹呢。” 媳妇咯咯一笑，“现在大家都在朝着和谐、幸福的好日子奔了，你老人家怎么就不开窍呢？”

一直话说得杨鱼嫂心里异常的温暖。她拢了拢花白的短发，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心想，以前自己真是虚掷幸福的光阴啊。

以后再见到根叔时，她便不再刻意去躲避了，干起活来也得心应手多了。到了鱼、鸭收获上市的时候，两家人都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这天早上，杨鱼嫂和根叔给鱼鸭鸭撒完一轮饲料后，坐在榕树下歇息。也许是昨夜一场透雨的缘故，此刻这棵大榕树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叶子反射出明亮的光。微风吹来，满枝摇曳，照得整个鱼塘都银光闪闪，又与正在吐泡泡的鱼儿、戏水的鸭子相映成趣！

根叔看得兴起，忍不住衔了一片榕叶兴致勃勃地吹起来。

杨鱼嫂靠在树上，一脸陶醉：“好久没听过了，真好听！”

“那我就天天吹给你听。”根叔意味深长地说。

“想得美！”杨鱼嫂含羞地转过身嗔怪道。

“现在的日子才叫美呢，”根叔豪情万丈地说，“反正有了共产党的英明领导，我们庄稼人以后的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了……”

“我们农村人过的天天都是好日子……”杨鱼嫂深有感触地说。

“走吧，网鱼去，今个儿高兴，咱们请大伙好好庆贺庆贺。”根叔说着拉杨鱼嫂跳下停泊在水中的竹排。
“嘎嘎嘎……”池塘里顿时鸭声四起，鱼跃人欢，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