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期间多次致电家人称“受威胁受批评”，离开东莞工厂后在广州跳桥身亡

后来，儿子多次在电话中说，宿舍里有人威胁要打他，而且还说自己没有做好工，经常被批评，压力好大。——— 曾向升父亲曾朝轩

他在工厂表现还是不错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工厂提出过结算工资辞工的要求，我也没有听说有员工威胁要打他和批评他的话。

——— 骏泰电子厂老板

暑期工调查之个案

7月2 5日中午11点5 9分，广州大道中山立交桥上车流滚滚。2 0岁的小伙子曾向升从桥上纵身一跃，坠落身亡。这个取名时被父亲寄望“一路向上升”的广西小伙子，刚刚考上大学，在等待录取通知书时，赴东莞打暑期工。7月24日，身无分文的他离开工厂，社会救助站为其购买了当晚9点返乡的火车票。不知为何，他却没有登上这趟列车。其父曾朝轩说，儿子生前多次向他抱怨工厂“黑心”。

向路人借电话的小伙子

7月25日上午10点左右，广州大道中山立交桥附近，榨油工老陈正赶去上班。一名年轻的小伙子拦住他，“大伯，您有手机吗？能否借给我向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小伙子声音很轻，几乎被车流声覆盖。老陈盯着小伙子看了几眼，“穿戴整齐，脸上也干净，说话斯文又懂礼貌”。小伙子看他还在犹豫，又多说了一句，“我是来广东打暑期工的，手机坏了，没法联系家人”。

小伙子满是渴望的眼神，打动了老陈，他掏出手机递过去。“小伙子打电话说的是家乡话，我没听懂他说什么。”老陈说，电话打了不到两分钟。

事后，小伙子的父亲回拨老陈的电话，老陈才知道小伙子名叫曾向升。这是他生前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曾向升的父亲曾朝轩说，儿子电话中说已经平安到达广州，他嘱咐儿子原地等着，随后给大儿子曾星升打电话，要他赶紧去接弟弟。曾星升立即让广州的战友去中山立交桥帮忙找。

从立交桥第二层转盘处坠下

曾星升的战友绕着立交桥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曾向升。当日下午3点左右，曾星升赶来一起寻找，未果。无奈之下，曾星升只能报警。刚报出弟弟的名字，民警就让他赶紧去解放军458医院。曾星升赶到医院时，弟弟曾向升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医院说我弟弟从立交桥上坠下，头部受到重创”。

7月30日，从老家赶到的曾朝轩来到广州天河公安分局，调看了中山立交桥上的视频监控。可惜由于立交桥护栏的阻挡，监控没有拍到全过程，只拍到曾向升从立交桥第二层转盘处坠下后，化作一个黑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

民警在曾向升身上只找到一个钱包。钱包里没有钱，只有身份证以及一张银行卡。事后，曾朝轩得知东莞社会救助站曾为儿子买过回家的火车票，但在曾向升身上并没有找到这张火车票。

高考后渴望外出打暑期工

失去儿子的曾朝轩双眼湿润，掩面而泣，“都怪我，要是我能下定决心，阻止他来广东打暑期工，或许儿子不会死。”曾朝轩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要是儿子不死，他将是我们曾家第一个大学生”。

今年6月7日，20岁的曾向升第二次踏进高考考场。去年，高考落榜后他选择了复读。曾朝轩将儿子送到离镇上30多公里的广西钦州市最好的一所学校读书，“读的是寄宿学校，他很少回家”。

今年曾向升考了453分，达到广西公布的三本大学分数线。“虽说没有如愿考得好分数，但也算考上大学了”，曾朝轩说，高考结束后，儿子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多次抱怨很无聊。

6月24日，曾向升找到父亲说已经委托在深圳打工的表姐阿珍找到一份暑期工。“他说出去打暑期工，一方面可以消磨时间，另一方面也想积累社会经验”。曾朝轩想到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学校读书，从未与社会接触过，就同意了。

6月25日，曾朝轩把儿子送上直达东莞长安的大巴，“我给了他1000元钱”。临别时，放心不下的曾朝轩嘱咐，如果打工不习惯，赶紧回家。

阿珍说，接到表弟后，问他路上顺利吗，有什么感想，他都是“哦哦”地回答。6月27日一大早，阿珍领着曾向升来到长安上沙第四工业区的骏泰电子厂办理入职手续，“厂方说必须做到8月20日，只能延后，不能提前”。

曾向升被安排到电锡组，专门焊接电路板。“这不算技术活，只要教一教就会。”阿珍说，办理入职手续后，表弟就搬进宿舍，她也离开了长安。后来，阿珍几次打电话询问工作情况，曾向升依然是“嗯”“哦”作答。

曾星升说，弟弟比较内向，而且清高，“他通常只喜欢跟有学识的人聊天，我和阿珍都是初中毕业，他都不爱跟我们聊”。在曾家，曾向升最爱跟读过大专的堂哥曾艺升聊天。

救助站为其购买回家车票

曾朝轩说，其间儿子也曾打电话询问报考大学志愿的事。家人尊重他的选择，最后报了广西师范学院漓江分院，并早早被录取了。“后来，儿子多次在电话中说，宿舍里有人威胁要打他，而且还说自己没有做好工，经常被批评，压力好大，提出结工资辞工，工厂又不肯放人，坚持要他做到8月20日”。

7月12日，曾向升的手机坏了，只能偶尔借工友的电话或用公用电话打给家人。曾朝轩说，7月23日，他接到儿子电话，“他哭着说，老爸老妈，如果8月20日我不能回到家，你们必须赶到这里，把我接走”。

次日上午11点，曾朝轩再度接到曾向升打来的电话。“他说现在已经离厂，身无分文”。曾朝轩立即让阿珍赶去长安。而阿珍早前接到骏泰电子厂文员的电话，已经在赶往长安的路上，“文员说我表弟不适应工厂生活，要我去领工资”。下午3点多，阿珍赶到长安骏泰厂，却没找到表弟。保安告诉她，上午10点左右，曾向升已经离厂。事后记者了解到，此时曾向升正被长安派出所锦厦警务区的民警送往东莞社会救助站的路上。

东莞市社会救助站负责人说，曾向升被送到救助站后，一切正常，只是反映没钱回家。救助站当即为他购买了当晚9点从广州火车站开往南京方向的一趟火车票，并派人将他送到东莞汽车东站，并为其买了一张开往广州汽车站的大巴车票。

骏泰电子厂否认曾向升辞工

没有人知道到达广州后，曾向升经历了什么，他为何没有登上晚上9点开往广西老家的K 483次火车。

7月31日下午，在长安劳动部门的协调下，记者在长安上沙劳动服务站见到骏泰电子厂老板。其表示，曾向升自己要离开工厂，之后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该工厂老板向记者出具了一份署名为“曾向升”的请假条，请假理由是发烧，时间是7月24日上午10点至25日，“他在工厂表现还是不错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工厂提出过结算工资辞工的要求，我也没有听说有员工威胁要打他和批评他的话。”一旁的长安人力资源局的负责人说，曾向升没有到劳动部门投诉过，“现在各有各说法，死无对证”。

阿珍帮表弟代领了从6月27日进厂到7月24日离厂的工资，总共1700多元。她表示，骏泰厂加班时间并不长，但对员工要求比较严，稍有差错就会被批。在骏泰厂工作的黄姓老乡说，不在同一个组，没有留意曾向升在工厂的表现。

曾朝轩抱着儿子的骨灰返回了广西老家。在他的手机里，广西师范学院漓江分院招生办的老师发来确认录取通知书邮寄地址的短信，曾朝轩只回了8个字“不用邮寄，他不在了”。

打工期间多次致电家人称“受威胁受批评”，离开东莞工厂后在广州跳桥身亡

后来，儿子多次在电话中说，宿舍里有人威胁要打他，而且还说自己没有做好工，经常被批评，压力好大。——— 曾向升父亲曾朝轩

他在工厂表现还是不错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工厂提出过结算工资辞工的要求，我也没有听说有员工威胁要打他和批评他的话。

——— 骏泰电子厂老板

暑期工调查之个案

7月2 5日中午11点5 9分，广州大道中山立交桥上车流滚滚。2 0岁的小伙子曾向升从桥上纵身一跃，坠落身亡。这个取名时被父亲寄望“一路向上升”的广西小伙子，刚刚考上大学，在等待录取通知书时，赴东莞打暑期工。7月24日，身无分文的他离开工厂，社会救助站为其购买了当晚9点返乡的火车票。不知为何，他却没有登上这趟列车。其父曾朝轩说，儿子生前多次向他抱怨工厂“黑心”。

向路人借电话的小伙子

7月25日上午10点左右，广州大道中山立交桥附近，榨油工老陈正赶去上班。一名年轻的小伙子拦住他，“大伯，您有手机吗？能否借给我向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小伙子声音很轻，几乎被车流声覆盖。老陈盯着小伙子看了几眼，“穿戴整齐，脸上也干净，说话斯文又懂礼貌”。小伙子看他还在犹豫，又多说了一句，“我是来广东打暑期工的，手机坏了，没法联系家人”。

小伙子满是渴望的眼神，打动了老陈，他掏出手机递过去。“小伙子打电话说的是家乡话，我没听懂他说什么。”老陈说，电话打了不到两分钟。

事后，小伙子的父亲回拨老陈的电话，老陈才知道小伙子名叫曾向升。这是他生前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曾向升的父亲曾朝轩说，儿子电话中说已经平安到达广州，他嘱咐儿子原地等着，随后给大儿子曾星升打电话，要他赶紧去接弟弟。曾星升立即让广州的战友去中山立交桥帮忙找。

从立交桥第二层转盘处坠下

曾星升的战友绕着立交桥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曾向升。当日下午3点左右，曾星升赶来一起寻找，未果。无奈之下，曾星升只能报警。刚报出弟弟的名字，民警就让他赶紧去解放军458医院。曾星升赶到医院时，弟弟曾向升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医院说我弟弟从立交桥上坠下，头部受到重创”。

7月30日，从老家赶到的曾朝轩来到广州天河公安分局，调看了中山立交桥上的视频监控。可惜由于立交桥护栏的阻挡，监控没有拍到全过程，只拍到曾向升从立交桥第二层转盘处坠下后，化作一个黑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

民警在曾向升身上只找到一个钱包。钱包里没有钱，只有身份证以及一张银行卡。事后，曾朝轩得知东莞社会救助站曾为儿子买过回家的火车票，但在曾向升身上并没有找到这张火车票。

高考后渴望外出打暑期工

失去儿子的曾朝轩双眼湿润，掩面而泣，“都怪我，要是我能下定决心，阻止他来广东打暑期工，或许儿子不会死。”曾朝轩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要是儿子不死，他将是我们曾家第一个大学生”。

今年6月7日，20岁的曾向升第二次踏进高考考场。去年，高考落榜后他选择了复读。曾朝轩将儿子送到离镇上30多公里的广西钦州市最好的一所学校读书，“读的是寄宿学校，他很少回家”。

今年曾向升考了453分，达到广西公布的三本大学分数线。“虽说没有如愿考得好分数，但也算考上大学了”，曾朝轩说，高考结束后，儿子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多次抱怨很无聊。

6月24日，曾向升找到父亲说已经委托在深圳打工的表姐阿珍找到一份暑期工。“他说出去打暑期工，一方面可以消磨时间，另一方面也想积累社会经验”。曾朝轩想到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学校读书，从未与社会接触过，就同意了。

6月25日，曾朝轩把儿子送上直达东莞长安的大巴，“我给了他1000元钱”。临别时，放心不下的曾朝轩嘱咐，如果打工不习惯，赶紧回家。

阿珍说，接到表弟后，问他路上顺利吗，有什么感想，他都是“哦哦”地回答。6月27日一大早，阿珍领着曾向升来到长安上沙第四工业区的骏泰电子厂办理入职手续，“厂方说必须做到8月20日，只能延后，不能提前”。

曾向升被安排到电锡组，专门焊接电路板。“这不算技术活，只要教一教就会。”阿珍说，办理入职手续后，表弟就搬进宿舍，她也离开了长安。后来，阿珍几次打电话询问工作情况，曾向升依然是“嗯”“哦”作答。

曾星升说，弟弟比较内向，而且清高，“他通常只喜欢跟有学识的人聊天，我和阿珍都是初中毕业，他都不爱跟我们聊”。在曾家，曾向升最爱跟读过大专的堂哥曾艺升聊天。

救助站为其购买回家车票

曾朝轩说，其间儿子也曾打电话询问报考大学志愿的事。家人尊重他的选择，最后报了广西师范学院漓江分院，并早早被录取了。“后来，儿子多次在电话中说，宿舍里有人威胁要打他，而且还说自己没有做好工，经常被批评，压力好大，提出结工资辞工，工厂又不肯放人，坚持要他做到8月20日”。

7月12日，曾向升的手机坏了，只能偶尔借工友的电话或用公用电话打给家人。曾朝轩说，7月23日，他接到儿子电话，“他哭着说，老爸老妈，如果8月20日我不能回到家，你们必须赶到这里，把我接走”。

次日上午11点，曾朝轩再度接到曾向升打来的电话。“他说现在已经离厂，身无分文”。曾朝轩立即让阿珍赶去长安。而阿珍早前接到骏泰电子厂文员的电话，已经在赶往长安的路上，“文员说我表弟不适应工厂生活，要我去领工资”。下午3点多，阿珍赶到长安骏泰厂，却没找到表弟。保安告诉她，上午10点左右，曾向升已经离厂。事后记者了解到，此时曾向升正被长安派出所锦厦警务区的民警送往东莞社会救助站的路上。

东莞市社会救助站负责人说，曾向升被送到救助站后，一切正常，只是反映没钱回家。救助站当即为他购买了当晚9点从广州火车站开往南京方向的一趟火车票，并派人将他送到东莞汽车东站，并为其买了一张开往广州汽车站的大巴车票。

骏泰电子厂否认曾向升辞工

没有人知道到达广州后，曾向升经历了什么，他为何没有登上晚上9点开往广西老家的K 483次火车。

7月31日下午，在长安劳动部门的协调下，记者在长安上沙劳动服务站见到骏泰电子厂老板。其表示，曾向升自己要离开工厂，之后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该工厂老板向记者出具了一份署名为“曾向升”的请假条，请假理由是发烧，时间是7月24日上午10点至25日，“他在工厂表现还是不错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工厂提出过结算工资辞工的要求，我也没有听说有员工威胁要打他和批评他的话。”一旁的长安人力资源局的负责人说，曾向升没有到劳动部门投诉过，“现在各有各说法，死无对证”。

阿珍帮表弟代领了从6月27日进厂到7月24日离厂的工资，总共1700多元。她表示，骏泰厂加班时间并不长，但对员工要求比较严，稍有差错就会被批。在骏泰厂工作的黄姓老乡说，不在同一个组，没有留意曾向升在工厂的表现。

曾朝轩抱着儿子的骨灰返回了广西老家。在他的手机里，广西师范学院漓江分院招生办的老师发来确认录取通知书邮寄地址的短信，曾朝轩只回了8个字“不用邮寄，他不在了”。

曾向升跳桥前一个月

6月25日

曾向升从家乡广西登上直达东莞长安的大巴。

6月27日

在表姐陪同下，到骏泰电子厂办理入职手续。

7月23日

曾向升致电家里，让父母将其接回。此前，他多次表示“宿舍有人威胁要打他，而且经常被批评”。

7月24日上午11点

曾父再度接到儿子的电话，称“已经离厂，身无分文”。

7月24日上午

曾向东被送到救助站，救助站为其购买了返乡的火车票。

7月25日上午10点

曾向升向路人借手机打电话给父亲，称已平安到达广州。

7月25日中午11点59分

他从广州中山立交桥上纵身一跃，坠落身亡。

02-10版统筹：南都记者 何永华

02版采写：南都记者 何永华 实习生 徐峥

2010年7月，湖南永州科技学校100多名新生滞留东莞,临近开学才被告知9月底才能离开。厂方称已向校方支付工资，带队老师要求学生在岗期间必须完成工作。如此现象，在东莞并非孤例。南都资料图

暑期工调查之探因

“一方面用工萎缩，一方面暑期工难管”

针对暑期用工问题频出，业界呼吁也要加强暑期工心理教育

今年经济下滑，用人少了一半，但是学生还是潮水一样涌进，实际上就是需求减半，供应翻倍。

———樟木头一家劳务派遣公司负责人张先生

现在的暑期工都是95后，有的是中学生，有的是大学生，这批人都是独生子女，在家被父母宠惯了，不少人头一次走出社会，心理承受力有限。

———东莞伟锋电子厂人事处主管韩芳波

尽管暑期工曾向升坠桥死亡的原因尚不明朗，但他的死足以引起社会对暑期工的关注。每年暑假，都有一群像曾向升这样的“打工候鸟”飞到“世界工厂”东莞，但是不少人暑期工之路并不顺畅。有劳务派遣公司负责人表示，今年东莞企业用工萎缩。用工需求缺少，有的中介趁乱蒙骗学生，导致问题频出。除此之外，也有用工单位反映：暑期工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容易受他人鼓动，学校和家庭应在他们踏出社会之前，加强对他们的心理教育和辅导。

A暑期工现状

学生讲述：

被“中介”骗来却无工可打

回到湖北老家后，大一学生周超还是没把在东莞打暑期工的经历告诉父母，“那段经历太痛苦了，我不想回忆，也不想父母为我担心”。这是周超第一次来东莞打暑期工，可还没等他进厂，暑期工生活就早早结束。

周超是武汉一所大学的学生。6月初，有武汉的中介委托高年级同学到学校招揽暑期工，承诺每月2700元工资保底。“既能开阔视野，又能赚钱”，这是周超浮现在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后来他才知道，所有打暑期工的都是这个想法。

6月29日，两辆大巴将周超在内的120多名学生运到东莞厚街伟易达电子厂门口。随队的“中介”让学生们在伟易达门口稍等片刻，他去联系接待进厂的人。结果“中介”一去不复返，提着行李的学生在伟易达门口一等就是几天几夜。同学们身上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有20多个同学是周超介绍来的，“我对不住他们，就负责起他们的吃住”。

公司门口忽然集聚大量手提行李的学生，伟易达也摸不着头脑。公司人力资源部负责人说，每天有不少应聘者在公司门口求职，但他们从没有发布在外地招聘暑期工的信息，更没有同外省劳动派遣公司签订协议。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学生们回去，但听从者甚少。

这120余名同学，每人向“中介”交了310元路费，以及50元的体检费。被骗后，周超说他自认倒霉，但不愿意放弃，他决定继续在这座城市找到一份暑期工。7月2日去找工时，周超的背包落在“摩的”上，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400元钱。他的身上只有1块钱。18个小时滴水未进，无奈之下，周超打电话向惠州的同学求助，才能回到湖北老家,“我今后再也不出来打暑期工了”。

劳务派遣公司：

用工萎缩暑期工仍蜂拥而至

周超的遭遇并不是个案。今年六七月，东莞就发生多起大学生被骗滞留东莞的事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樟木头一家劳务派遣公司负责人张先生表示，“今年经济下滑，用人少了一半，但是学生还是潮水一样涌进，实际上就是需求减半，供应翻倍”。

通常每年1-2月是企业最缺工的时候，但打寒假工的学生很少。张先生说，“今年我安排了大概1800个学生来东莞打工，解决了企业的用工难题，学校那边也吃到甜头，因此特别看好暑期工市场，组织了大批学生来东莞打暑期工。但是事与愿违，别看新闻说的外贸出口稳中有增，实际上今年的经济形势不如预期，尤其是从一些500强企业和上市公司来看，暑期订单并不乐观，用工需求剧减。”张先生举例，比如寮步一家日本500强企业，有4000人规模，往年暑期工都要800人，今年一个人没要。石碣一家台资上市公司，以往暑期工都要四五百人，今年仅要了100人。

B如何由盛至衰

2004年兴起，曾缓解用工荒2008年锐减，学校求送工入厂

带队老师：从前吃住在宾馆 现在吃住在工厂

曾几何时，暑期工在东莞大受欢迎。韦春旺是江西赣州一所职业中专的老师，他带学生来东莞打暑期工已经将近十年，暑假都在东莞度过。在他的印象中，暑期工是2004年开始兴起的。那时，珠三角劳工荒已经出现，为了弥补工人的不足，包括东莞在内的珠三角工厂向职业学校敞开了热情的怀抱。

韦春旺说，那时还没等放暑假，工厂以及中介纷纷来学校洽谈合作，“一天要接待五六家工厂和中介。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学校最终选择东莞的企业合作，每年固定派学生到东莞打暑期工。为了保障学生安全，韦春旺负责带队，“住在星级宾馆，吃在饭馆”，韦春旺对头几年的带队经历津津乐道。那时很少拖欠工资。

但从2008年经济危机起，企业订单严重下滑，找学校要暑期工的工厂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企业主动到学校要人，都是学校四处找关系，送学生进厂打工。”韦春旺说，好在他认识一些东莞的老板，每年还是会把学生送到东莞，但人数已逐年下降，“原来还有一百多人，现在也就二三十个了。”带队老师的待遇也大不如前，跟学生一起在工厂吃住。

C为何问题频出

工厂主管：暑期工心理承受力有限 容易受鼓动

东莞伟锋电子厂的人事处主管韩芳波认同韦春旺的部分说法。他认为，暑期工的确曾为工厂解决不少劳动力短缺问题，“尤其是2008年经济危机前，工厂订单多，工人少，用工缺口都是暑期工填上来的。”

韩芳波说，相较普通工人，暑期工工资少，不用买社保，弹性大，可以针对订单量，想招多少就招多少。正因此工厂每年暑假都会大量招收暑期工。但2008年之后，伟锋电子厂招收的暑期工越来越少，今年只招了不到50名，“订单严重萎缩是一方面，暑期工难管理是另一方面”。

韩芳波提到，现在的暑期工都是95后，有的是中学生，有的是大学生，“这批人都是独生子女，在家被父母宠惯了，不少人头一次走出社会，心理承受力有限。”韩芳波记得，2010年，仅仅是因为被主管批评了两句，一名女暑期工就离厂出走，害得工厂派人四处寻找，“足足找了一个星期才找到”。

除了批评不得外，暑期工也很容易受到他人鼓动。“他们缺乏自己的判断力，少有主见，一旦某个学生提出要回家，必然会带走好几个同学。去年，我们招收了一批20名学生组成的暑期工，其中一人想家天天失眠，他提出回去，我们同意了，结果有10多名同学也跟着提出回家，我们那个月的订单差点没完成”。

人力资源局：学校和家长也要提前做好教育

广东鹏程劳务中介公司的人力总监杨帆每年都会介绍一些内地省份的暑期工到东莞来打工。在他看来，暑期工来东莞打工，被骗钱就把责任全部归咎在中介身上，是不客观的。杨帆说，一些无良中介固然可恶，但暑期工本身也存在不少问题。“比如没有社会经验，轻信他人，还有缺乏合同精神。”杨帆说，去年他曾组织100多人到东莞打工。“都已经安排进厂了，约定做两个月。可还没呆上一个月，学生们就因为不习惯工厂的生活，集体闹事，闹到劳动局。劳动局害怕出事，强令工厂结算工资，让学生们回家了。”

长安镇人力资源局的一名负责人说，近些年来，他们协调处理了不少涉及暑期工的劳动纠纷，其中就有不少问题是出现在学校老师以及暑期工身上的。“无论是家长还是学校，在学生外出打暑期工之前，必须对学生进行一些针对性提前教育，让他们做好融入社会的心理准备。”

03版采写：南都记者 陈静 何永华

暑期工调查

辛酸暑假

每年，暑期工为企业带来大量廉价的劳动力。暑期工的涌入也形成了特有的利益链条。从学生到老师，从职介到企业，似乎每个人都能从这个链条上分得一杯羹。然而对这个利益链条最前端的学生来说，“分羹”的过程或许远比他们想象中艰难。

在乱象丛生的暑期工市场，南都记者调查发现，不少中介与职校老师相勾结，层层盘剥学生打工所得的血汗钱；有的黑心中介甚至弄虚作假，将未满16周岁的童工送入工厂；一些自发来莞揾工的学生，则经常被中介蒙骗，最终无法进厂四处流浪；还有大量暑期工连最基本的工资都拿不到，在人生地不熟的东莞，难以维权。

A乱象

黑职介忽悠 流落街头

特征：每年暑假，都会有少量高中毕业生，三五成群(有些组织能力强的，或能多达20余人)的结伴前往东莞各镇街打暑期工。由于缺乏经验，他们往往不会直接到企业门口应聘，而是选择路边的劳务公司寻找工作。很多时候，他们会不幸遇上“黑中介”，经过黑中介三番五次的忽悠之后，他们最终都未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甚至沦落到流落街头。

[案例]

1半月内辗转6工厂揾工

今年7月中旬，小莫和十多个同学约好，一起从茂名老家前往深圳打暑期工。在深圳他们未能找到合适的岗位，被人建议来到东莞虎门求职，在虎门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又坐车去往东坑。在横沥与东坑交界的路口，他们碰到路边摆摊的某劳务派遣公司工作人员，于是决定过去揾工。

据小莫回忆，该劳务派遣公司最开始将他们送到横沥一家作坊式电子厂，连厂名都无从知道。“我们发现这家厂里还找了很多童工，感觉肯定是个黑厂，做了两天之后就出来了。”小莫说，他们随后又去找先前那家劳务派遣公司，对方重新将他们安排到大朗镇一家电子厂，但这家厂劳动强度太大，他们做了三天就无法坚持下去了，要求劳务派遣公司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岗位。

小莫说，他们随后又被送到寮步镇一家玩具厂，不料才做了半天，就碰上厂里失窃，厂里老员工纷纷怀疑是他们“新来的小朋友”偷的。小莫和同学无法忍受“同事”异样的目光，再一次离厂了。7月28日，劳务派遣公司把他们送到了最后一站———黄江镇。

此时，小莫和同学“被中介骗到多家黑厂打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家长的耳朵里。小莫的爸爸莫先生就致电南方都市报，希望记者予以关注。

莫先生告诉南都记者，孩子的经历让家长们十分揪心，“我们不需要他们打工赚个什么钱，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回到家里，轻松度过这个暑假。”然而令莫先生和小莫等同学为难的是，劳务派遣公司扣下了他们的身份证不还，导致他们一时还无法回家。

“之前安排了几家厂，每次都只做了短短一两天，厂里应该会有工钱发给劳务派遣公司，但公司说是我们违约，一分钱都没有。”小莫告诉南都记者，他们几个同学身上带的零花钱都用光了，只好每人向劳务派遣公司借了50元钱，公司于是押下了他们的身份证，“公司说我们必须做满一个月才行，现在离厂也可以，但没有工资，而且要还清他们的50元钱，才会给身份证放行”。

在家长的建议下，小莫报警求助，但最终被建议找劳动局，劳务派遣公司最终承诺于8月3日将身份证还给学生们。

2工作没找到反陷传销

对于来莞打暑期工的学生来说，最危险的莫过于误陷传销组织。事实上，这种悲剧时有发生。

去年6月底，来自茂名化州的初三毕业生小慧(化名)，被几个同学约到东莞长安打暑期工。小慧随后发现同学不对劲，很像被传销组织洗过脑，就趁大家不注意逃了出来。

小慧将这一经历告诉她的父亲，她父亲决定委托在深圳松岗工作的老乡梁先生，前往长安解救小慧的其他同学。

梁先生在长安霄边一带逛了两天，终于在咸西铭恩中街旁某出租屋5楼找到小慧所说的“传销窝点”。去年6月29日上午，梁先生带着几名老乡一起敲门，甚至用石头砸锁，但始终没人开门。后来有民警赶到，才把门叫开，发现屋里有十几人，大部分都是初中生面孔，小慧的几个同学因此得到解救。

另据媒体报道，在去年8月份，在校大学生黎某想到东莞找暑期工，却被车站的一个“好心人”介绍到传销组织，“好心人”告诉他，在这里他可以一本万利。一心想着发家致富的黎某从此“走火入魔”，他以“找到了好工作但要花钱托关系”为由，向家人索要10万元。

在校大学生谢某听说同学打暑期工的公司里缺人，也误入了传销组织。他被迫每天和会员们住在一起，大多时间都在上课、串门、聊天。如果谁想逃跑，就会被传销组织中的“领导”牢牢看守和跟踪。像这样被诱入传销窝点的在校大学生有近10人。

去年8月21日，东莞樟木头警方在伏击了近一个多月后，成功打掉了这个非法传销组织，现场带回207名犯罪嫌疑人，并对涉案的10名在校大学生作教育遣散。

B乱象

克扣工资 讨薪艰难

特征：能被顺利安排进厂打暑期工的同学，其实也还要面对一大风险———做完一到两个月后，能否如愿拿到应得的报酬？事实上，由于很多学生是与劳务派遣公司签的协议，工厂的工资并不直接发到学生手上，而是由劳务派遣公司代管。暑期工结束后，有些不良中介以各种理由克扣学生工资，有的甚至撕毁合同分文不发。由于此前学生的合同也是由中介代管，学生法律意识淡薄，手头上并未存底，一旦面对中介的背信弃义，他们想要维权也是举步维艰。

[案例]

1小伙扬言刺杀中介讨薪

今年7月31日下午，河南的乔先生致电南方都市报求助，称他儿子和另外5个年轻学生一起，在东莞长安沙头社区金宝电子厂打工，进厂已有20多天，如今因身体吃不消而想辞工，但中介公司互相踢皮球，拒绝结算工资，连路费都不肯给。“年轻人现在情绪很激动，听说有个学生准备去买刀找中介拼命。”乔先生表示，他十分担心这几个年轻人因一时冲动而酿成大祸。

当日下午4时许，南都记者在金宝电子厂门外见到了这几名河南小伙。在此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曾赶往长安镇人力资源分局求助，劳动监察人员致电中介负责人协调之后，一名中介代表给学生家长打电话承诺“现在来厂里，马上结工资。”然而当学生们换乘两趟公交车，赶回工厂时，中介代表却始终没有现身，学生们再次感到“被忽悠了”，怒气更盛。

据小乔等多名学生介绍，他们均是来自河南虞城县，其中有的初三刚毕业，有的读高中二年级，此前在老家互不认识。7月14日之前，河南商丘市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的代表孔某，将大家召集起来，准备送到东莞长安打暑期工。

学生们回忆，7月14日，孔某派王某将他们带到商丘汽车站后，转手交给一个姓范的人。范某陪学生们一起乘车来到东莞长安，又将他们转交给东莞一家劳务派遣公司的陈某，最终由陈某安排进厂。

“之前招我们过来的时候，中介说工作很轻松，每小时工资是9元钱，而且如果嫌累还可以换岗位。”学生们表示，他们进厂之后就发现，现实并非如此，他们被厂里安排检测机器。而且工作时间是晚上8点到次日早上8点，除去中间凌晨1点前消夜和4点前休息的两段时间，每天累计工作时间为11小时。“整个晚上必须站着看电脑，还要经常搬动打印机。以我们的身体素质，根本吃不消。”

学生们说，他们多次向中介方面提出换个轻松点的岗位，但被一再拖延，数天前最终确认“不能换”。学生们于是要求结清工资回家，然而此前接触的几家中介代表互相推诿，而且一度打电话都不接，这让学生们感到被骗。

对于乔先生所担心的“有学生准备买刀找中介拼命”，这些学生告诉南都记者“这个不会的，我们当时感到很无助，所以这样说出来吓唬中介的。”

然而即便学生们故意装狠，截止到8月2日晚上，中介仍未给他们发放一分钱的工资。学生们取出家长汇过来的路费钱

2高考生撰文为同学叫屈

今年高考结束后，汕尾陆丰的小郭同学，在校园里碰到了职业中介，他们声称要为东莞的一些工厂招暑期工。6月17日，小郭和学校另外8名同学一起，被中介带了东莞长安镇街口一家玩具厂里做工。

小郭说，他和同学们本来是图个新鲜，想出来长长见识。不料工厂强行要求他们签订《自愿加班协议》，每天累计上班11个小时，每小时按8.5元来算。

上班没几天，小郭的4个同学就忍不住提前回家，厂里一分钱都没发给他们。另有一个同学坚持了半个月，最终拿到一笔路费，也提前回家了。剩下小郭等4名同学，则苦苦熬够一个月。然而当他们7月22日离厂时，却被中介告知“不能拿全工资，只能拿6月份那十几天的工资，7月份的工资要等到8月份才可以拿。”

中介的做法让小郭和同学不知所措，小郭只好打电话回家，他老爸说“算了，工资不要也罢，别惹麻烦”。其中两个同学当时决定放弃，直接回家了。小郭和另一个同学则不甘心，他们找中介软磨硬泡，最终要到了全部工资。

小郭替那几名同学深感不平，目前身在老家的他，对打暑期工的经历有感而发，撰写了一篇短文发给南都记者。他表示，想起同学辛苦工作一个月却只能拿点车费回家，就觉得挺心酸的。

“我们还只是个刚出来长见识的高中生，虽然在出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社会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但我们真的不想对这个社会太早的失望。”小郭在短文里感慨说，“我知道我们不是特例，这样的事情每年在很多地方都有发生，真心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管管，加强一下对劳务市场的监督，也好给我们一个干净的工作环境，毕竟读个书不容易。”

C乱象

年龄未到 蒙混进厂

特征：不少职校为了尽可能多地榨取利益，把高一甚至初三刚毕业的学生派到工厂打工，其中不乏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一些学校与中介，甚至与企业相勾结，耍尽各种手段将童工安排进厂。

[案例]

1中介被指伪造身份证

今年6月底，四川宜宾华神机电职业技术学校组织了68名学生来莞，并通过长安镇一家四川老乡开的“安毅”劳务派遣公司，安排到长安乌沙某知名电子厂打工。

7月22日，南都记者通过知情人士获取了这批暑期工学生的名单，名单显示他们来自华神职校“农业机械使用与维护”高一年级，绝大部分学生都是出生于1998年之后，甚至有4人未满16周岁。

知情人士表示，国家教育部、财政部早就制定了《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办法》，规定中职校不得安排一年级学生到企业等单位顶岗实习。然而这家华神职校为了从中榨取丰厚的利润，无视国家的规定，连未满16周岁的“童工”都安排进厂。

其中一名打暑期工的学生，趁着午休时间走出电子厂，接受了南都记者采访。他回忆说，这家知名电子厂招用暑期工的流程很严格，要先体检再签合同，而且面试时H R还要仔细核对每位同学的身份证。不过即便如此，来自华神职校的几名童工最终还是蒙混过关。

据这位同学和知情人士透露，校方事先已安排劳务派遣公司，帮那几名同学伪造了身份证，上面冒用的是高年级学生的身份信息，唯独照片换成了本人的。而且带队老师还让他们将假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背熟，以便在H R突然提问时能做到对答如流。

2不用身份证也可进厂

无独有偶，7月31日，长安镇上角社区一家包装厂，也被曝出招用童工的丑闻。

自称来自广东茂名一家职校的郭老师，向南都记者自曝内幕称，6月21日，该校招生办的张老师组织了66名学生来长安打暑期工，张还安排郭老师等多名普通教师，随队管理这批学生。

郭老师向南都记者出示了一份《暑期工名单》，上面记录了66名学生的名字。其称这批学生全部都是茂名当地初中三年级毕业，刚被招生进入他们学校，目前还没有正式入读。

“这批学生全部都没满16周岁，由于他们没有身份证，张老师帮忙准备了一批高年级学生的户口本复印件，那些高年级的同学都满了16周岁。”郭老师告诉南都记者，他们最开始试图联系长安的一些大企业，但对方不认可户口本复印件，都不肯接收。后来有朋友介绍他们去长安上角某包装厂，称这家厂可以接收童工。

南都记者注意到，该厂签订的《暑期工劳务协议》上显示，学生们持身份证、临时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或户籍证明当中的任何一种，便可进厂上班。不过郭老师表示，包装厂最终建议老师重新弄来一批高年级学生的身份证复印件，学生们才得以顺利进厂。

让带队老师们不满的是，该厂鉴于学生们都是童工，故意压低工钱，每天累计工作时间超过12个小时，一律按照每小时7元钱算工资，也不肯给带队老师发任何管理费或工资。带队老师曾多次呼吁“同工同酬”，但都遭到厂方拒绝。老师们一怒之下，决定向劳动部门举报。在劳动监察人员介入处理后，厂方连夜结清了学生们的工钱，并雇大巴将他们全部送回老家。

8月4日下午，事情又发生戏剧性转折，带队老师将部分学生重新接回长安，并组织到厂门口对峙。然而涉事包装厂向南都记者反映，那几名所谓的职校老师，以“童工”相要挟，向厂方敲诈15万元，目前警方已经立案调查。这场“童工”引发的闹剧，令人啼笑皆非，暑期工市场之混乱也由此可见一斑。

采写：南都记者 徐章龙

暑期工调查之 利益链条

暑期工报酬到手仅7折

东莞暑期工工资结算一般分为两种，如果是中介公司组织的暑期工，用人单位会先将工资按照工时给中介结清，暑期工再在中介处领取工资，这其中，暑期工真正拿到手的报酬只有企业发放的七成左右；另一种则是企业直接给暑期工结算，但这种一般都是学生自行应聘的“散工”形式，大多以天计算，标准不但不如正式员工，跟前述有组织的暑期工都相差甚远。通过连日来的明察暗访，南都记者发现，通过中介组织这种暑期工用工形式的比例，大约占到整个暑期工市场的九成以上。包括大中专院校的相关负责人、带队老师、学生干部、劳务中介公司等在内，形成一条完整的暑期工中介利益链，侵吞着暑期工所得报酬至少三成以上份额。

A

校方负责人居利益链顶端

抽佣达到1.5-2.5元/小时不等

南都记者了解到，由劳务中介组织的暑期工，工资一般为7-8元/小时到13元/小时不等。据长安一家劳务派遣公司的负责人李先生透露，校方的负责人(包括带队老师)往往位居利益链的顶端。企业与学校(通常是代表老师、领导等)签约价格价位高的时候为12元/小时左右，一般情况下学生到手工资是9元/小时。其中，带队老师、校领导、学生干部等一般从学生身上抽佣赚1.5-2.5元/小时。

乱象：“黑心”老师狂抽佣 暑假两月赚五万

李先生说，这些带队老师等学生代理，通常会包车将学生送到东莞来，按照一车50人计算，每个暑期工每周工作60小时，一个月就有240小时的工作时间。他们每小时抽佣按照2元计算，暑假两个月，从一个学生身上就能赚960元左右的回扣，算上有些工厂会要求加班，一个学生就能为其带来1000元的利润。“若带一车50个学生来莞，一个老师暑假赚个5万块没问题，有些多的一次带三四车学生来，月入10万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内地比如甘肃、贵州一些学校的老师就会比较厚道一点，他们一般一个学生每小时只抽1元左右，相对来说价格比较公道。”

业内人士将一些黑心的学生代理称为“食利阶层”，他们在整个利益链条中轻松赚取大额佣金，但却不会承担相应责任。比如有时他们和企业还没谈拢，就把学生带到厂门口来，把人强塞给工厂。这是工厂可能已经约好了另一家学校，或者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用工需求。这时有些无良老师就会在学生中散播谣言说“企业不讲诚信，联系好了却拒绝用工”等等。他们还会煽动和怂恿学生上街，到厂门口拉一块诸如“无良工厂，非法用工”字样的横幅，以此给当地政府造成压力。

监管：对“黑心”老师，用工地劳动部门无管辖权

但是南都记者从东莞市人力资源局了解到，对于这些疯狂抽佣的“黑心”老师们，用工地的劳动部门却没有管辖权。市人力资源局的相关负责人透露，“按照《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这些老师属于学校当地的教育部门主管，我们管不了”。

所以遇到带队老师和工厂闹翻，引发劳资纠纷时，“一般都是劳动部门先把学生分派到附近几个工厂实习，实在安排不了的，就安排食宿，再包一辆大巴把学生送回学校”，这些费用通常都是当地政府来买单，一位劳务派遣行业内的资深人士陈先生透露。

B

劳务派遣公司抽佣0 .5～1元/小时

前述长安一家劳务派遣公司负责人李先生称，他们这种正规的劳务派遣公司，提供了企业的用人信息，但还要垫付学生来回车费，有时还要预支学生零用钱，但他们只赚0 .5-1元/小时。

乱象：学生哥时薪13元 黑中介每工时抽佣2元

7月14日，大岭山伟X力公司门口，一早就聚集了数十名学生代表及老师，他们是代表568名学生讨要拖欠的30多万工资。其实，拖欠工资的并非这家用人单位，而是负责提供暑期工的劳务中介公司。

这些学生中，有的来自湖南，有的来自广西，最为集中的还是茂名、广州等几所职业技术学校。河源职业技术学校学生代表刘培伟告诉南都记者，今年1月初，他们通过深圳兴渊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进入到伟X力公司在东莞和珠海两地的工厂做寒假工，按照学生与这家劳务中介签订的《劳务协议书》，学生们都是小时工，按照每小时11元的标准取酬。工资发放的程序是，伟X力公司将工资统一结算给劳务中介公司，中介公司则又将工资结算到负责招他们过来的“工头”，最后由“工头”将工资发放给学生。到了月底，部分学生要回家过年，但深圳这家劳务公司却以“工时未完全统计”为由，没有全额发放工资，仅发放了路费。

带领学生们来讨薪的有两名“工头”，一名叫梁X健，另一名叫陈X丁，他们自称是带队老师，但事后记者得知他们其实就是帮劳务派遣(或中介)公司组织学生的小中介。梁X健透露给南都记者，按照协议，每个暑期工工作一小时，伟X力公司就按照每工时约13元的标准支付给深圳这家公司。不难看出，一个暑期工每个工时，就将为劳务派遣机构净赚2元的利润。

[让人又爱又恨的劳务中介]

“黑中介”的暑期工谋财之道

暑期工工资遭劳务中介卷款潜逃事件早已屡见不鲜。大岭山镇劳动主管部门负责人向南都记者透露，为了规避类似不良事件的发生，劳动部门早就建议企业把工资直接发放到学生手上，中介费用再另外跟劳务公司结算。对此，伟X力公司有关负责人也叫苦不迭，因为劳动部门的这种建议根本就行不通。“我们是一家正规的国际大公司，每笔钱的支出，都会经过财务核算，暑期工又不是我们正式员工，你怎么能直接给他们发工资？”这名负责人说，因为企业是向劳务公司购买的劳务派遣服务，按照合同约定，企业也必须跟劳务公司结算。“而这也正成为一些不良中介的可钻空子，事发之后，往往又是企业成为‘冤大头’”。

今年6月13、14、15日都发生了暑期工被骗，数百名大学生滞留东莞的事件，南都记者留意到，几乎都是不良黑中介惹的祸。在学生来的路途中，这些中介先以各种名目收取车费、体检费等费用一两百元，到了东莞后学生发现根本没有企业招收他们，中介也失踪了。业内人士李先生还透露，一些黑中介还大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比如首先签订合同强迫企业提供岗位，但是又不确保是否有那么多学生，到了上岗的那天，无法提供足够的学生，中介自己不负任何责任；但如果有足够的学生，企业无足够岗位的话，则做出诸多过激举动逼迫企业就范。

爱恨交缠 绕不过的劳务中介

虽然作为中介的劳务派遣公司和带队老师中，有不少“吸血蚂蟥”，但是从办事流程上来说，企业的H R还是绕不过这些群体。正规的派遣公司会按照行规，为企业解决用工难题，降低其用工成本，同时他们在其中也发挥着不可取代的作用，是维护行业正常运转的“润滑剂”。

南都记者了解到，东莞有一千多家劳务派遣公司，其中有六百多家是有营业执照，有牌照经营的，其中的巨头包括景鸿、高第、信鸿和智通等。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大概有30人，在东莞的劳务公司排名前二十左右，但是其却以规范的操作流程，而成为东莞劳务派遣领域第一个拿到牌照的人力资源公司。这家派遣公司的副总经理陈先生日前接受南都记者专访，就相关问题给予了解答。

正规中介能为暑期工做什么？

签订劳动合同或者实习合同。

给暑期工买保险。

按时足额付薪，80%的企业会在暑期工离职的那天，当天就把工资结算给学生。

用人企业为啥需要中介公司？

在与企业、学校签订合同后，中介公司需要付定金给学校，同时还要支付学生的车费和预支给学生的零用钱，这些都是由中介公司负责，企业怕麻烦、图省事，一律不管。

噪企业怕有劳资纠纷涉及他们，怕麻烦，以此规避风险。

噪他们发工资需要发票，而学生和学校由于不是营业法人，不能出具发票。

采写：南都记者 唐波 陈静 实习生 徐峥

南都制图：陈芳

学生自行应聘进厂

工作12个钟收入为最低工资一半

南都讯　除了上述有组织的暑期工，东莞工厂每年还会接纳一部分自行前来应聘的暑期工。这种类型的暑期工，约占到所有暑期工的一成，都直接跟工厂签约，这其中虽然减少了中介公司、“工头”或者带队老师的利益环节，但报酬直接以天数计算，从60-80元每天不等。每天上班大多在8-12个小时，既无法跟上面那种有组织的暑期工标准相比，更比正式工“低廉”得多。

日薪80元，工作12个钟

7月24日下午4点，厚街绿扬鞋厂北门，范玉春、范敏等多名学生显得很无助。他们均来自湖南邵阳市，有的刚高中毕业，有的已经读到了大二，高中都就读于隆回一中，属于同校师兄弟。

“我们全都是一个地方的，之前就认识，暑期放假后，我们就商量着一起出来打打暑期工，见见世面。”范敏说，他们一共有14人来到东莞，并通过人力中介找到厚街绿扬鞋厂做暑期工。其中，包括范玉春、丁一鹏在内的10人刚高中毕业，范敏等4人已经在大学(湖南工程学院)就读。

范玉春拿出一份《劳动合同书》，上面约定每天实行8小时工作制，正常工作时间的工资按计时工资形式执行，正常工资额是1310元/月，这也是东莞市的最低工资标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来的，我们每天从早上7点多到晚上9点多，要上班12个小时，但每天固定只有七八十元工资”，范玉春说，如果按照暑期工的协议，每天的固定工资额只有60元，所以在厂方经理的建议下，他们才签订的这种正式工合同。

同学们都反映，正是这种高强度的超时加班，而又没有额外的加班工资，所以都不想干了。而按照《广东省劳动保障监察条例》，2014年东莞最低工资标准是1310元/月，非全日制用工每小时工资不低于12.5元。平时、休息日、法定节假日的加班工资分别不得低于11.3元/小时、15元/小时、22.6元/小时，休息日、节假日加班的加班工资分别不得低于120元/天、181元/天。

一名叫丁一鹏的学生还捞起裤脚说：“你看，因为接触胶水之类的化工原料，加之天气太热，我腿上都长这么大的疙瘩，谁还干得下去？”

企业招到暑期工，不轻易放人

范敏称，在跟厂方一名主管人事经理见面时，他们就告诉了对方，自己还是学生，只是来打暑期工，可能随时会走。“当时那名经理也点头同意了，并跟我们签订了协议。”

7月5日开始，同学们进入工厂。干了8天后，一名姓唐的同学就提出辞工，人事部算出来的工资把同学们吓了一大跳。“如果按照每天70元，8天也应该有500多，但人事部算出来竟然他(唐)还倒欠工厂100多元”，范敏说，后来他们了解到，因为唐每天未做夜班，公司便扣了工资，算上吃、住、培训等，所以还倒欠了。随后，另一名姓梁的同学也提出辞工，但由于只做了半个月，厂方拒绝结算工资。同学们说，上面两人都来后没有要工资就自动走人了。

随后，范玉春、范敏等别的学生都不想干了，除了超长加班这个原因外，在10名高中生中，有四五人都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他们想赶紧回去做学前准备。但当他们向人事主管提出这个想法时遭到了拒绝。

在绿扬鞋厂门口，张贴着一张巨大的招聘广告，其中给出的招聘奖励最高可达800元每人。“这样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一般都面临缺工的现象，所以把很多订单都放到寒暑假，可以用暑期工冲一冲”，一名中介人士说，企业好不容易招到暑期工，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辞工应该早点提出来，如果你今天提，明天就要走，我们还怎么管理？”这家工厂的人事部陈经理称，他们招聘暑期工一般针对工厂内部员工子女，工资都是60元每天。而上面这些学生，都是跟工厂签订的正式用工合同，厂方绝不会拒绝学生辞工或出现克扣工资现象。至于超时加班等问题，另一名人事经理确认称“每天不会超过12个小时”。

直到7月24日下午5点30分，厚街人事劳动部门接到记者反映情况后，才派出工作人员赶到绿扬公司。对于厂方做法，工作人员并未给予评判，只是要求厂方立马接受学生诉求。第二天，这些学生方拿到应得的工资踏上回家的客车。

[全国各地暑期工对比]

茂名等地一些职校中专多劳务纠纷

广东的暑期工容易有黑中介，压榨学生的钱更多，到学生手的钱少；广东学生工作相对没那么稳定，工作时长最长两个月。广东茂名、高州和信宜的一些职校中专，则被各地企业或者劳务派遣公司列入黑名单，因为其带队老师蛮横无理，发生多起暑期工劳务纠纷。

贵州、甘肃暑期工受欢迎

对比之下，企业更喜欢来自贵州、甘肃的暑期工，他们更加刻苦耐劳，能工作2-3月，工作刻苦稳定。而且那里的中介愿意给多点钱学生，减少压榨学生，学生到手的工资高达10-11元/小时，同时愿意给学生200元左右的车费补贴。

CFP供图

暑期工调查

暑期工没有法理上的最低工资保护

非正常劳动关系，收入取决于双方协定，工作每周不超40小时等，《见习条例》有规定

出场嘉宾

●来莞厚街打工的范同学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

南都讯　每到寒暑假，大批学生工涌入东莞，来此短期打工实习。因为成本较低，又能一次补员到位，近年来，学生暑期工备受企业H R青睐。但由于一些“黑中介”和“黑心老师”的介入，造成劳务市场乱像恒生。究竟这些涉事未深的学生们，在打暑期工时应如何维护自身权益，如何解决用工难题，南都记者采访了暑期工、中介和监管部门，就劳动者和用人单位关心的问题，共同展开讨论。

每逢暑期，都有不少学生来莞以学校实习名义打暑期工，请问这种行为本身是否合法？法律依据在哪？

实习的用工形式不是正常的劳动关系

来莞厚街打工的范同学：我是湖南工程学院的大三学生，因为有同学在厚街这边，所以我们10来个同学就到这落脚，直接通过厚街绿扬鞋厂的招聘摊位进入工厂做暑期工。进去时厂家说以长期工的身份进去，想走随时都可以。工作了20多天，我们吃不消想走时，工厂却不让，也不肯发工资。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在东莞，自从金融危机以来，企业订单波动很大，这时候雇佣大量工人会带来很高的劳动成本，所以企业特别喜欢雇佣周期性的暑期工和寒假工。学生素质高，培训上手时间远远少于社会工，而且大批量的进场，一下子就能解决缺工问题。社会工比较零散，招聘的时间和人力成本都比较高，所以暑期工市场应运而生。这种用工形式，正规的中介机构和企业都会参照《广东省劳动保障监察条例》和《劳动法》中相关的条例来保证学生、企业、和中介三方的利益。当然也有很多无良企业和黑心中介从中作梗，搞坏市场风气。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学生暑期实习要遵守《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的相关规定，如学生实习一般由学校统一组织；学生要求自行联系实习单位的，需经学校同意；学校组织学生在实习基地实习，学校、实习基地和实习学生应当签订三方实习协议，明确各方的权利、义务和责任。其他实习单位接收学生实习的，可以与学校、学生签订三方实习协议，明确各方的权利、义务。

这种用工是否受劳动法保护？

来莞厚街打工的范同学：我有同学被安排到高温车间，要拿着几百摄氏度的镊子把很烫的东西放到鞋头。还有同学做的烧胶的工作，胶水有毒，身上都长了一些毒性痘。工作时间原本说的白天8小时，晚上2小时，实际上是白天9小时，晚上3个半小时。工资按最低工资标准给，1310元/月。加班费，无论加了多久的班，固定只给955元。不过月底还有些奖金。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这种实习的用工形式不是正常的劳动关系，没有法理上的最低工资限制，主要看双方协议约定。学生工作时间的安排，须遵循《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的相关规定，学生每周实习时间不得超过40小时。实习的岗位，不能安排学生到夜总会、歌厅、洗浴中心等场所；也不能安排学生从事高毒、易燃易爆、高劳动强度和有安全隐患的工作，相关专业的学生例外。此外，也不能安排低于16岁的学生实习，这也是一条政策红线。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对最低工资的要求，正规派遣公司一般会要求企业给到学生，最低工资1310元/月，按照一周工作40小时，一个月工作4周左右折算出一小时薪水大约是7.5元。但在用工高峰期时，每家企业都抢着要人，给学生的通常会超过这个数，最多的给到了13.5块到14块每小时。

如果发生违约、违规的现象，带队老师或管理部门将如何处置？

“有些老师和工厂谈不拢会教唆学生拉横幅抗议”

来莞厚街打工的范同学：后来我们打电话给南方都市报，报社向当地的劳动局反映，他们派人过来，企业就放我们走了，还把钱结清了。还留在那里的老员工比我们惨，他们经常想辞职还走不了，有个室友从今年2月就开始辞工，辞到6月还没辞完。他们要走，最后一个月工资不拿，这样才能走成。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根据《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第五十六条规定，实习、见习单位有下列行为之一的，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责令改正，并按照实习学生、见习人员人数处以每人一千元的罚款，如接纳未满十六周岁学生顶岗实习的。学生实习期间的报酬待遇应当在学生、学校、实习单位签订的三方协议中作明确约定，如发生实习学生被克扣、拖欠实习报酬的情况，我局将依法处以警告、责令改正，并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通常这种用工事件处理不好，会引发群体性事件。有些老师和工厂谈不拢，会教唆学生拉横幅，说“无良企业，非法用工”，给当地政府造成压力。劳动部门来了解情况后，通常就近找几家企业，把这些暑期工每家塞几个，分摊一下。要是没有用工需求，只好先安顿好学生，包吃包住，再派当地治安队联系大巴把学生送回学校。这些事情的后果就由地方政府来买单。

这行时有发生劳资纠纷，或用工群体性事件，对于这一行业乱象，如何进行有效肃整？

专项检查 建权威平台让用工人数更透明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近年来，我们高度重视规范用人单位接收暑期学生实习行为。比如每年组织开展劳动用工专项执法检查活动，重点检查用人单位劳动合同签订、用工管理台账建立，工资支付等情况，特别是是否存在自主或通过劳务派遣机构违法违规使用童工情况。

此外，以村(社区)为基点，在全市范围内划分劳动监察基础网格636个，将介绍和使用童工作为检查重点，切实规范企业招用工行为。另外，广泛宣传法律法规。采取专题讲座、发放单张、张贴海报、设置宣传栏等方式，向用人单位广泛宣传《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特别强调不得安排未满16周岁学生进行顶岗实习。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主要可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政府可通过网络来建立一个大众周知的权威平台，包含主要企业的真实信息，此企业是否招用员工，招用的人数全部可通过权威平台真实反映，同时把资料传送到人力资源备份。这样既可以让劳务派遣公司、学生们查询到该企业招人信息是否属实，减少黑中介骗钱现象，又可为企业树立良好形象，有效管理暑期工市场。同时，政府还可拓宽各种信息传播渠道，建立企业红黑榜。

第二是市场调节，经济形势对暑期工的供应需求影响非常大，所以身为学生与企业之间中介的劳务派遣公司应预先知道今年暑期工的需求。平时多关心行业动态，多与行内H R沟通。我在今年4月就预测到经济下滑，企业将大大减少暑期工的需求，所以提前减少了暑期工的招人宣传，避免学生过多找不到企业打工的现象发生。

学生作为其中的弱势群体，要如何保护自身权利？

学生应多渠道分辨招聘信息的真实性

市人力资源局相关负责人：对用人单位在接收暑期实习方面涉嫌违法违规行为，以及学生与用人单位之间的报酬计算标准以及支付方式等方面的争议，自行与用人单位协商处理无果的，要及时拨打12333热线电话或直接前往用人单位所在地人力资源分局反映。

华瑞成劳务派遣公司副总陈建：在以往发生纠纷的暑期工里，通常老师带队找暑期工的易发生事故，学生应理性分辨招聘信息是否为学校公开招募。同时学生应通过各种途径查询该企业招募信息是否属实，如通过网络、电话来查询；其二，学生应要求老师、中介出示跟企业签订的合同，保证确有交易；其三，学生可动用亲人朋友调查东莞、深圳的企业状况，通过第三方来验证信息准确与否；其四，学生来莞打暑期工前应做好个人防护措施，遇到问题应及时报警，同时要准备充足的回家盘缠。此外，学校应选择正规的劳务派遣公司，降低遇到黑中介的风险。企业在学生进厂工作前5-10天说清楚要的人数，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