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朵牵牛花,爬上大树杈。”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乡村大喇叭”。曾经,大喇叭是每一个村庄的“标配”,这里既有字正腔圆的北京声音,又有乡音浓郁的家长里短。后来,随着电视、电脑、手机的普及和应用,当年的大喇叭渐渐被人们淡忘。在越来越城市化的现代乡村,我们是否还需要乡村大喇叭呢?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特别奉献 《致我们正在消逝的文化印记》 “声音季” 今天推出第四篇 《余音渐远的大喇叭》 声声乡音,听!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对农村广播…… 
对于50岁以上的村里人来说,这段声音温暖又熟悉。 每当大喇叭在空旷的乡间响起,全村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地侧耳倾听。 杜嗣琨40多年前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从事对农村广播工作。至今,乡村大喇叭的记忆依旧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杜嗣琨说:“当时我就见过这种场景,就是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社员就在队部下边的大喇叭底下,边吃饭、边聊天。他们把大喇叭传出的声音作为党的声音、毛主席的声音。他们把这个作为他们一天之中很重要的时光。” 当年高悬在农村电线杆头的高音喇叭,是信息闭塞的乡村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它融入了乡村人的生活,寄托着淡淡的乡愁。 农民马武广回忆:“我最爱听大喇叭放电影录音剪辑。那个时候,村里没有收音机、电视,看电影一年也看不上几部,所以一转播小说、戏曲,我们这帮小孩就特别爱听。好多经典台词还记得住呢,现在我还能唱上两句,‘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清晨7点,深冬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太行山腹地的小山村——河北涉县的西戌村,淡淡薄雾中,大喇叭准时响起,召唤着乡亲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大喇叭安装在西戌村村委会屋顶上 正在村委会办公室播音的人叫邢海红。与我们印象中一支裹着红布的麦克风、一台扩音器的村广播站不同,邢海红所用的装备,是一部洋气的无线对讲机。 邢海红说:“我刚接手的时候,还是旧式的广播,有扩音器、有话筒,坐在那儿有一种广播的感觉。现在虽然方便了,但是没那种感觉了。” 
邢海红在播报森林防火须知 邢海红怀念的,不只是那支话筒,更多的是乡亲们对大喇叭的依恋。用西戌镇文化站站长王矿清的话说,就是凝聚力。那个高高挂起的铁皮桶里,哪怕是传出一声“咳嗽”,都会引起全村人的特别关注。 王矿清:“就是喇叭伴我成长,在喇叭中唱着戏、听着音乐。” 记者:“当时喇叭对于咱们村的村民来讲,意味着什么?” 王矿清:“那就是号令,一广播你就得去。它还有一种凝聚力。不管大家走到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大喇叭广播,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到村里。” 
上世纪90年代使用的扩音器 
2000至2010年使用的扩音器 
如今使用的无线扩音器 (左右滑动图片,看看这些年来“大喇叭”的变化) 时间在飞速前行。有了电视、通了互联网,村里人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越来越多,逐渐替代了曾经说一不二的大喇叭。村里人对大喇叭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江花娥老人说:“村上有什么事情,广播广播就都去了。咱也不识字,有什么事广播广播互相说说,就都知道了。” 牛海林大哥觉得:“有它也行,没它也可以。现在都是网络服务了,网络上边都有。” 王靖雯小朋友直言:“如果大喇叭消失了,我感觉会好一些。因为那个很烦,我觉得全是噪音,影响我们的生活。” 三代村民、三种希冀,依赖少了、凝聚力弱了,王矿清开始怀念挂着大喇叭的杨树下,村民们凑在一起聊天的那种亲切。 王矿清说:“过去大家听广播的时候,大家都往一块儿凑,而且听完广播后还交流,分享那种愉悦,现在没有了。各家各户都有电视,有自己的手机,都不往一块儿凑了。” 
1998年,国家开始实施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如今,无论你是住在深山旷野,还是海边坝旁,都可以通过电视、无线广播、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杜嗣琨发现,曾经响彻田野上空的高音喇叭,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杜嗣琨坦言:“我注意到,从八、九十年代,慢慢地,大喇叭就荒废了、拆除了。大家获取信息的渠道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的地方‘村村通’安上了,是非常好的现象,但有的地方没有的,他都不知道大喇叭是什么东西了。” 乡村大喇叭承载了一个时代乡村人的真实情感,诉说着现代中国农村的发展进步。随着时代的变迁,它真的会变成“大哑巴”吗? 
65岁的村民李花凤听大喇叭早已成为习惯 大喇叭的娱乐功能在退化,喇叭下也不再是乡亲们闲暇时的社交中心。可喇叭里亲切的家长里短、百听不厌的乡音,以及这种直来直去、传递信息的方式,依然是乡亲们需要的、喜欢的。 村民王志强说:“我孩子在外边打工,接触的新鲜事物比较多,用电脑、手机比较多。我要是不多看看电视,或者听听收音机,跟孩子就没话说了。” 农民在变,农村在变,乡村大喇叭也在变。各地实施广播惠农工程,给每家每户安装“小喇叭”,正在成为当代的时尚。 
2012年9月26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乡村之声正式开播 中国乡村之声是新时期“送声音进乡村”的主要媒体。它的主要创办者史敏的愿望,是用更先进的传播手段、以更精彩的节目内容,再造大喇叭新的辉煌。 史敏表示:“就喇叭本身来讲,它已经更新换代了,用音响、音柱取代了过去的大喇叭。再加上现在国家非常重视农村的公共文化建设,其中一项就是‘村村通、户户响’。我们要把对农广播的节目办得越来越贴近,主要是贴近农民,让广播就可以伴随他,让他在伴随中间获得很多信息。” 
曾经,这声音,在田野响起,唯一、温暖又熟悉。 斗转星移,时光变迁。这声音,被淹没、被怀念,又重新响起。 
记者手记 落幕的喇叭 新生的力量 记者:李雨楠 河北省邯郸市涉县西戌镇,对这个地名,相信很多广播人都不陌生。新华广播电台从延安撤出后,就来到了西戌镇。我们的采访定在此地,正是希望能感受这份厚重的红色文化传承。 出发前,我对当地的大喇叭寄予“厚望”。在撰写采访提纲时,我甚至都模拟了场景:村委小楼的某房间门上,挂着“播音间”三个字的门牌,屋内半个平方的调音台,连接着斑驳的台式电脑和一个已经掉了外漆,但仍干净锃亮的话筒。开机声、调音声、主持人播音前的垫乐……我美好地幻想着这些音效播出时的效果,却不曾想过会被现实击个粉碎。 
(记者李雨楠采访西戌镇文化站站长王矿清) 进村后,当我兴高采烈地找到了村播音员,咨询她如何播音时,她随意地问了我一句:“你觉得拉(哪)合适,我们就在拉(哪)播。”我说:“设备在哪,咱们就在哪播吧。”然后,她拿起了桌子上正在充电的黑色对讲机。 在播音员身边,听她操着邯郸普通话开始念镇里的文件,听着累、无趣是最大的感受。我还想着,可能是因为口音的关系。于是,我走上大街,从市井中听到的大喇叭传出的声音更是模糊不清。采访了很多路人,我总结出了一个规律——50岁以上的人,会很认真地听广播里的内容,也知道说什么,还爱听大喇叭,可是他们中很少有人会说普通话;20至50岁、说话比较标准的人,觉得大喇叭无所谓,很少认真听;20岁以下的青少年,说话毫无乡音,他们普遍对大喇叭存有反感情绪,希望“早没早利索”。 这些态度,我给他们定义为“年龄断层”,背后引申的是对大喇叭内容和收听介质的差异,与时代变迁相对等。老一代人对大喇叭广播存有热情,提起往事滔滔不绝,但问及可持续性,也存消极态度。年经人从出生就是听着广播、看着电视、玩着电脑长大的,村里的大喇叭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喇叭而已。如果是城里孩子,八成只觉得大喇叭是用来放广播体操的吧! 可见,大喇叭广播的没落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覆盖面不断扩大的广播,已经承接了大喇叭的大部分功能。现在,村民家中几乎都有收音机和电视机,像《新闻和报纸摘要》《全国新闻联播》等节目也深受村民喜爱。农民闲暇时间与在田间劳动的时候,仍就需要声音的伴随。 我认为,大喇叭作为一个时代的文化载体的确是在消逝,但是广播还处于一个新的上升期。农村离不开这个声音,更离不开这份真情。 
采写:张磊、李雨楠、明慧、赵峰 编审:曹畅、傅雪琴、彭忠蛟 播音:苏扬 制作合成: 石良红 新媒体编辑:白晨 (部分图片来源于互联网) 更多声音大片 中国乡村之声原创作品,欢迎转发转载,但请务必注明来源:微信公众号“中国乡村之声”,并保持转载内容的单独完整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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