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听夏老哥说，为了能有一只能打善斗的好鹌鹑，他真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去野外抓鹌鹑，好的自己留着，差的放飞。把鹌鹑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要熬夜、不能抽烟。把录有鹌鹑叫声的录音机打开，静等鹌鹑到来，不能说话或者咳嗽，无论天气怎样寒冷都得忍着。

把鹌鹑

文 | 吴振海

寒露已过，野蒿与葛八草渐次老去，一夜北风，甚至把大平原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昔日不可一世缠着老柳树疯长的辣辣秧子，也因为失去了太多的水分而显得神情萎靡，一蹶不振。于是，长期隐匿在乱草丛中的野鹌鹑，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遮掩，把飞翔的轨迹展露无遗。

在豫东大平原我老家，把架网逮鹌鹑称为把鹌鹑，把住的把。有许多老哥哥甚至年轻人都喜欢玩这个。把鹌鹑玩鹌鹑这个行当，不知道已经延续了有多少辈子。

夏老哥今年六十二岁，永城鄼城人，爱玩鹌鹑成瘾。每年寒露至立冬这一段时节，不分日里夜里，他总是泡在荒野地里，乱草丛中，架起几张大网把鹌鹑。

夏老哥把两个总长有五十多米，高近三米的网架好，手拿一个竹竿，就开始在乱草丛中驱赶鹌鹑了，一片不是很大的地方，他足足翻腾了好几遍。夏老哥说小鹌鹑精明得很，它躲在草窝子里，有时你不踩住它，它就不飞，有的还会故意装死呢。他刚才亲眼看见一只鹌鹑飞到了这里，就是找不着。

鹌鹑是候鸟，趋温性较强。每年寒露以后把鹌鹑是最好的时候。早了乱棵棵子太深，根本看不见鹌鹑，太晚了鹌鹑都又飞到南方去了。

野生鸟儿不是不让捉吗？有没有谁查这个？我一边帮助夏老哥找鹌鹑，一边搭讪着与他聊天。怎么说呢，把鹌鹑的都是喜欢鸟的人，把到了鹌鹑回去天天捂在手里，捂到第三天鹌鹑就开始吃食了，十来天以后就会越来越熟。玩得好的玩家，能让鹌鹑时时刻刻围着你飞，根本不会离去。把鹌鹑是为了玩，不是贪吃，就像街头树荫下许多玩八哥玩百灵鸟的老兄弟一样，对鸟儿只有满满的爱，没有谁舍得去伤害它们。

在豫东乡下我老家，玩斗鹌鹑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爱玩的人不少。每月的逢5日、15日、25日鸟市场上，许多爱把鹌鹑的人聚集在一起，玩斗鹌鹑。鹌鹑打斗是在一个直径约1米的圆形框子内，里面铺垫上小被子，斗鹌鹑的两个人分别蹲在框子的两边，各人把各人的鹌鹑掏出来，放在框子内靠自己的地方，再丢下三、五粒谷子，让自己的鹌鹑吃上几粒谷子，抖抖精神松毛后用手抓起，另一个人同样做，然后两个人同时把鹌鹑放入框子内，鹌鹑就会相互斗起来。斗性不好的鹌鹑在打斗时，其眼神是会乱看的，也就是精力不集中的意思。斗性好的鹌鹑，两眼会一直盯着对方，奋力打斗不分心。败的那只会飞出框子，胜利的那只会留在框子里，主人会适时的撒几粒谷子给它吃，这时，一场斗鹌鹑也就结束了。现在豫东乡下凡事一结束都称为撒食了，起因肯定是来源于斗鹌鹑。

鹌鹑的名堂可多了。按照胡子分：有红胡子、白胡子，菊花胡子等等。按照垫子分有：红垫子、白垫子、紫垫子等等。按照毛色分有：柿黄色、紫毛绿、老虎带金玲、老虎带银铃、插花带剑、脑后玉等等。按照脚爪色分有：雾闷爪、白线爪、肉色爪、棋盘爪等等。按照年龄分有：雏子、早秀、菜花、白堂、四季毛等等。白堂是青年鹌鹑以上的。雏子是当年的小鹌鹑。早秀是当年没有换毛的鹌鹑。菜花是4、5月份没有换胡子的老鹌鹑。四季毛是一年四季不换毛的鹌鹑等等。

听夏老哥说，为了能有一只能打善斗的好鹌鹑，他真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去野外抓鹌鹑，好的自己留着，差的放飞。把鹌鹑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要熬夜、不能抽烟。把录有鹌鹑叫声的录音机打开，静等鹌鹑到来，不能说话或者咳嗽，无论天气怎样寒冷都得忍着。

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看见夏老哥把住一个鹌鹑，好不容易赶起了他看到的那只鹌鹑，小鹌鹑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远了。但是夏老哥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沮丧的意思。他说把鹌鹑摸鱼，全当是逛个闲集，牵狗撵兔子，也少不了冤路子，都是图个快乐。原来他有一身的病，自从爱上了玩鹌鹑，现在啥病都没有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冷风四起，我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告别仍然兴致十足的夏老哥，望着满目枯萎的乱野草，我竟然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我仿佛听到了几声鹌鹑悦耳的叫声，那声音越发缭绕在我的头顶，那是一只我已经喂熟的鹌鹑，它神气十足的落到我的肩膀上，陪伴在我黄昏回家的途中。

注：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图片一、二、三来自微博@壹晨6，图四作者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