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顶上睡觉

文 | 王九云

以前的农村都是一家一院，房顶用水泥捶得溜光，一排房人家的主房都连在一起。由于夏季供电不足，农村经常停电。特别是傍晚，往往正看着新闻联播突然停电，屋里漆黑一团，只好卷了凉席拿了被单枕头，携妻带子爬上房顶去纳凉。

邻居们也相继爬上房顶，原本僻静的房顶顿时热闹起来。有的提把茶壶端个茶杯，喷着烟圈品着茶想心事；有的左右邻居围在一起喷套儿；孩子们则小心翼翼地走东串西聚到一起，趁着微弱的余光玩扑克、下跳棋、讲故事。在太阳的余晖里，远远看去影影绰绰，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儿。

说来一怪，现代人为了生存趋之若鹜，一茬比一茬精，养的蚊子也成了高智商。住在四楼，只要窗纱有芝麻大的孔，蚊子也会找上门来，如直升飞机一般嗡嗡乱叫，让人抓不着拍不到，咬得人浑身起扁疙瘩，痒痒得抓心挠肺。那时候农村的蚊子是弱智，笨得要命，成群结队地在院子里起哄，但只要你一上房顶，它就找不着人影，你便可以放心大胆地袒胸露臂，享受自然风的沐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顶上逐渐趋于平静。清爽的夜风吹着，送来庄稼苗的幽香。房前屋后大树的枝叶摇来摆去，细小的沙沙声宛如温柔的小夜曲。偶尔一辆贪黑赶路的大货车“轰隆隆”从大街上驶过，仿佛一个粗鲁的莽汉突然闯进恬静少妇的闺房。吸饱了一天温度的房顶，此时是暖烘烘却又烫不着人，把你的腰背熨帖得舒舒坦坦。

这时候，你平视幽深广袤的夜空，可以看到北斗高悬，银河渐现，深蓝的天幕上缀满夺目的宝石。 突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茫茫的夜空里急速地划出一条银亮的直线，眨眼不见了。我的思维也像长了翅膀，在夜空中信马由缰，感觉那些若有若无的星辰，离你那么远又如此近，把一个个能叫出名字的星都赋有了灵性。

东方泛出鱼肚白，树上的公鸡扑腾着翅膀，伸长脖子叫起来（那时农村养鸡不笼养，晚上飞到树上），母鸡也伸伸懒腰，从树上飞下来。大路上不断传来“叮铃铃”、“咕咚咚”的响声，正在梦乡遨游的人被惊醒了，睁开朦胧睡眼，才发现周围的房顶上已有好多人家在收拾铺盖，便一骨碌坐起来，唤醒孩子，卷了铺盖扔下去，再护着孩子们下木梯。有时好景不长，往往睡意正浓，被一阵小雨或一声炸雷惊醒，便手忙脚乱地下房而去。

屈指算来，住进高楼已十几个年头，可随遇而安的我，每到夏季就怀念起农村的小院来，特别是在房顶上睡觉那独一无二的视觉感受，总让我念念不忘。

注：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图一：冰心玉壶-HPA，图二：网络，图三：董占永，图四：紫气东来。

作者简介

王九云，安阳人，文学爱好者，喜欢乡土文学，文章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报刊，散文曾获得2015《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金奖、第三届《相约北京 》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高校《秋水杯》大赛一等奖、小说一等奖。